第25章
關燈
小
中
大
離開第一學府後, 蕭寒平直接回了家。
在考核後分開的宋英光也在。
見到蕭寒平, 他好奇地問：“學校找你有什麽事？他們打算破格錄取你, 免掉你的第三輪考核嗎？”
在這之前, 他顯然已經把這件事說得人盡皆知。
家裏其餘三人看到蕭寒平回來，也都各自豎起耳朵。
蕭寒平把真相稍稍藝術加工：“第一學府打算資助我。”
“資助你？”宋英光恍然大悟，“沒錯！你這麽窮, 確實應該資助你, 否則你都交不起學費。”
蕭寒平：“……”
他無視宋英光的廢話, 對柳琴和丁海說：“他們說，會幫我在地下城開一間店鋪，租金全免，每個月還會有三次補貼。”
柳琴睜大眼睛, 不敢置信：“真的嗎？”
丁海倒接受良好。
他見過蕭寒平的實力, 猜也知道這塊金子不可能會被埋沒。
他就是感慨。
“不愧是第一學府，一出手就解決了我們的燃眉之急。”
只有宋英光, 滿頭問號。
他全家有一半是第一學府出來的, 怎麽從來沒聽過還有這樣的先例。
但看所有人都很高興, 他就開心。
“那太好了！等你們的店開業, 一定要給我留個位子。”說完才問, “對了，季明鋒，那你打算開什麽店？”
這個問題，蕭寒平早就想過：“餐廳。”
系統裏食材豐富，開餐廳才能利益最大化。
丁海腦袋靈光, 立刻想起一個人來：“萬叔！”
他記得萬叔說過自己曾經是個廚師。
來到中央地下城之後，萬叔回去和家人團聚，他們沒好打擾，但現在是有了賺錢的路子，怎麽說都是個機會。
而萬叔也的確是蕭寒平的第一人選。
他要開的餐廳，會提供各類蔬菜，找個知根知底的人擔任主廚才放心。
“聯系他吧。”
丁海先問：“工資開多少？”
“底薪五萬，滿一個月後可以再談。”
丁海咋舌。
五萬！
他在聖光城每天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討生活，一個月也不過才這個數。
他不由有些擔心：“會不會太多了？就算開店不需要租金，可每個月光是工資就有五萬貢獻點的開銷，咱們能賺回來嗎？”
蕭寒平淡淡看他一眼：“放心，能賺回來。”
丁海訕訕摸了摸鼻子，扭頭打電話去了。
蕭寒平才轉向柳琴：“門面定下之後，我想讓你和丁海都到餐廳幫忙。”
柳琴剛才被他說出的五萬貢獻點嚇得不輕，打定主意，如果開餐廳賺不到那麽多錢，她就晚上再找一份工作去補貼店用，支持蕭寒平創業，聞言點了點頭：“好。”
宋英光很有眼力見，當即對蕭寒平表示以後要多去消費，然後出謀劃策起來：“我跟你說，開業必須推出會員卡，先撈個大的——”
他出身富貴，賺錢的點子一個比一個精彩，聽得柳琴佩服不已。
丁海掛斷電話回來，忽略資本小少爺的荼毒，對蕭寒平說：“萬叔同意了，不過明天才能到，說是還在城外，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話落嘟囔一句，“這才來幾天，就急著出城，他這麽缺錢嗎？”
蕭寒平向來對旁人的私事興趣不大：“那就明天見面再談吧。”
丁海點了點頭。
直到蕭寒平轉身去了衛生間，他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似乎一直莫名盲目聽從蕭寒平的話。
分明對方比他還小……
他正想著，就聽到宋英光隔著一扇門對蕭寒平喊話：
“季明鋒，那你明天還用不用參加考核？你要是不去的話，我也不去了！”
丁海：“……”
行吧，反正有人比他更盲目。
————
第二天。
宋英光盲目地跟著蕭寒平去了考核準備區，等待最後一場考核的入場。
昨天在直播投影裏露了面，今天一路走來，他們收獲了無數次註目禮。
宋英光一度懷疑，其中有一半的功勞要屬於今天的裝備。
他第數不清多少次借擡手撓頭的動作擋住臉，偷偷崩潰：“大哥，你讓我背著一口鍋來競技場到底是要幹什麽？！”
蕭寒平面不改色：“拉客戶。”
這兩天拍賣所又有收益進賬，但比起二十萬金幣的巨額目標，還差得很遠。
宋英光則完全不能明白：“拉客戶？”但他不肯折磨自己的腦細胞，轉而問，“等等，你這個包裏裝的是什麽？”
之前只顧著想方設法擋臉，他現在才註意到蕭寒平原來還背著同色系的背包，鼓鼓囊囊的，看起來裝了不少東西。
“進去你就知道了。”
宋英光心裏很不平衡：“那你為什麽不背鍋？？”
蕭寒平回他四個字。
有礙觀瞻。
宋英光：“…………”
他有點委屈，有點憤怒。
但不敢反抗。
人生太難了。
在宋英光自閉的同時，蕭寒平已經走到競技場地圖的入口。
周圍一大片瞬間空了。
誰都不想跟這個積分狂魔走一路，那純屬給直播後的二次創作添素材。
宋英光這才松了口氣。
可想到即將有鏡頭無時無刻跟在他們左右，他就忍不住感到絕望，繼而悲憤道：“季明鋒，你之前到底有沒有聽我說啊，昨天的考核，直播根本沒有從你身上移開，我今天要是因為這口鍋拖了你後腿，你可別怪我讓你在全體觀眾面前翻車！”
他話音剛落，十秒倒計時結束，所有新生接連湧入戰場！
走得慢了說不準有什麽意外，宋英光只好埋頭狂沖。
這時，直播間準時亮起。
投影還沒徹底清晰，粉絲已經在高喊。
“季明鋒季明鋒！”
“來了來了，今天又是看老公大殺四方的一天！”
“哈哈哈求和季明鋒一起考核的新生的心理陰影”
“等一下，我怎麽看到宋英光還背著一口大鍋？”
“大佬隊友今天怎麽了，不火燒攝像頭了，打算爆炒？？”
他們不知道，宋英光本人也對此非常費解。
然而蕭寒平沒有給任何人解惑的意思。
和之前兩次一樣，他進場之後隨意選了一個方向，帶著宋英光徑直往前。
但不知怎麽，一路上沒遇到半個對手。
就在解說員已經詞窮到在心裏怒罵導播不是人的時候，蕭寒平停下了。
“嗯？季明鋒是發現了什麽嗎！”
觀眾們也精神一振，趕緊看向投影。
只見宋英光從不遠處搬來兩塊石頭擺在地上，接著把背上的鍋取了下來。
他問：“然後呢？”
蕭寒平先把背包打開。
他從裏面拿出了——
折疊桌一張，便攜式碗筷兩套，一把菜刀，一張折疊迷你案板，又是兩個碗，各裝了兩個土豆和正在腌制的生肉，一袋密封的不知名物體，一板調料盒，一桶瓶裝水，以及一小瓶食用油。
宋英光目瞪口呆。
觀眾也受到了驚嚇。
“這背包是百寶箱嗎？怎麽有種東西取之不盡的感覺……”
“季明鋒也太強了，這些東西加起來很沈吧，剛才我完全看不出來他有負重啊……”
“等一下，只有我一個人很奇怪這兩個人究竟要幹嘛嗎？”
“我靠啊！只有我一個人看到那兩個土豆了嗎！！拍賣場今天炒到五百萬一個，有價無市！！”
宋英光也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他有心想問蕭寒平哪裏來的這麽貴的東西，還一次性拿來兩個！
可當著直播，他忍住了。
“季明鋒，你這是，打算……做飯？”
蕭寒平看向他：“我不會做飯。”
宋英光：“…………”
他認命了，“說吧，讓我怎麽做？”
蕭寒平說：“先把食材處理一下，土豆削皮切塊。”
宋英光眼珠子都瞪出來：“削皮？？那張皮起碼就值十萬啊！”
彈幕裏也全是嚎叫。
“瘋了，這個人瘋了！那可是土豆啊！！”
“怎麽能削皮啊，洗洗就幹凈了！那可是土豆啊！！”
看著滿屏的土豆。
解說員陷入茫然。
我這，不是戰鬥實況直播……嗎？
可該死的導播還不切畫面，他又不能長時間保持沈默，只好幹巴巴地說：“好，大家可以看到，季明鋒，呃，正在指揮他的隊友……削土豆……不得不說，確實有點奢侈哈……”
何止奢侈！
簡直是敗家行為！
宋英光小心翼翼握著刀，深怕多削掉一丁點兒肉。
結果被蕭寒平嫌棄動作太慢，被打發去處理生肉了。
換了人來削皮，觀眾們頓時心痛到難以呼吸。
“求問季明鋒一刀下去能削掉多少貢獻點……”
“你以為你切掉的是什麽，那可是土豆啊！！！”
可惜他們的吶喊傳不到蕭寒平的耳邊。
他正對宋英光道：“開火。”
宋英光：“……”
原來他的作用在這兒。
“然後呢？”
“等等。”
蕭寒平打開食用油，倒入適量。
系統一邊給他念菜譜，一邊忍不住念叨已經念叨了一天的事。
【宿主為什麽不收下那筆錢，有了那筆錢，別說中等兌換功能，我們連高等都能解鎖了！】
“下一步。”
【我都說了，我是農場系統！我不是做菜系統！！】
系統癲狂完了，含淚繼續。
【放入蔥姜蒜爆香。】
【我有義務提醒，我們現在應該多種土豆賺錢，種蔥姜蒜太浪費了宿主！】
只是，它的宿主，向來是不理它的。
蕭寒平把裝在袋子裏的大料扔進鍋裏，隨手多扔了一根辣椒增味。
沒多久，香氣四溢。
“好香！這是什麽？”
陣陣摻著辛辣的陌生濃香滾進鼻腔，撩撥著宋英光的味蕾。
他深深吸氣，忙不疊把口水咽下去，恨不得從油鍋裏把東西撈上來吞了：“這是一道菜嗎？”
“不是。”
蕭寒平示意他把生肉放進去，“大火。”
宋英光這次毫無怨言，鉚足了勁兒放出異能，還主動問：“這樣的火夠不夠？”
“嗯。”
【要翻炒一下。】
蕭寒平於是對宋英光道：“要翻炒一下。”
“沒問題！”
宋英光一邊炒一邊吸氣，蒸騰的熱氣辣眼睛，把他激動哭了：“我這輩子沒聞過這麽香的味道！”
蕭寒平看他一眼。
災變後出生的孩子，見識的確太少。
觀眾這時兩極分化。
“真的有那麽香嗎？宋英光家裏那麽有錢，什麽沒吃過，他不會是季明鋒的托吧！”
“三個土豆一千二百萬起，這分明是貢獻點的香味吧，季明鋒來炫富呢？？”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這道土豆燒肉，看得我口水也快流出來了……”
“前面的留步，土豆燒肉是什麽菜！”
“要是再放點沒異味的鹽放點料酒放點老抽……太香了太香了！”
解說員越發迷茫。
他忍不住提醒導播：“其他新生還在比賽。”
導播卻回他：“熱度還在漲。”
解說員：“……”
可這是比賽直播啊！！！
導播仿佛選擇性失憶，根本不理會他的提醒。
而鏡頭前，蕭寒平還在繼續。
“把土豆放進去。”
“什麽？”宋英光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要把土豆和肉放在一起炒著吃？！”
五百萬貢獻點的土豆。
和五百點貢獻點的肉。
宋英光難以接受！
蕭寒平問他：“那你想怎麽吃？”
宋英光想了想：“我爸酒櫃裏收藏了一瓶紅酒，搭配原汁原味的土豆我覺得比較合適。”
紅酒配生土豆。
這只有災變後出生的人才想得出來。
“放進去。”
宋英光只好不情不願地照做。
然而土豆入鍋之後，他又雙眼放光：“什麽時候能吃？”
蕭寒平放了清水和調料，把切過土豆的案板扣在鍋上。
“等八分鐘。”
聞著越發濃郁的香味，宋英光度秒如年。
觀眾們也都被他的表現勾出饞蟲。
蕭寒平則從背包裏拿出最後一樣東西。
桌布。
他把桌上的東西歸類整齊，把桌布正面朝上放好。
解說員眼尖，立刻發現它的與眾不同：“咦，上面好像有字？”
鏡頭於是拉近。
桌布白底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全素齋。
地址：厲海中路288號。
觀眾立刻有人查了回來。
“這家餐廳倒閉了啊！名字也不叫全素齋。”
像是隔空聽到彈幕的討論，蕭寒平把最後一塊褶皺鋪平。
（即將開業，歡迎預約）
二維碼
解說員：“…………”
這個人。
到底是把新生考核的賽場，當成什麽啊？！
倏地，他看到有兩道人影由遠及近。
“有人過來了！”解說員還試圖拉回比賽的氛圍，“是一個完整的小隊，不知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
人影看清蕭寒平的臉，互相對視一眼，默契地扭頭跑了。
解說員：“………………”
這場比賽的人究竟都怎麽了？競技精神都去哪了去哪了！！
觀眾們卻已經沈浸在美食裏。
“開鍋了開鍋了！！”
宋英光已經迫不及待從桌上拿起碗筷，蹲在鍋邊。
他期待地看向蕭寒平：“我能吃嗎？”
“吃吧。”
宋英光歡呼一聲，立刻從鍋裏撈了一勺。
他是火系異能者，天生抗熱，剛出鍋的菜對他來說只稍微有些燙口，所以不等放涼，就趕緊夾了一塊土豆嘗鮮。
“好香！”宋英光脫口而出，“好軟，好甜，太好吃了！”
但對蕭寒平來說，土豆只是炒肉的佐料：“這些都歸你。”
宋英光感動得快哭了：“季明鋒，你對我太好了！”
不等蕭寒平說話，他夾菜的手突然一頓：“這是什麽？”
然後放在鼻子前聞了聞，眼前又是一亮，就放進嘴裏。
下一刻，他涕淚橫流。
“辣……好辣……”
但他一邊哭，還是忍不住一邊往嘴裏塞土豆。
看著他的模樣，蕭寒平也不由輕笑一聲。
攝像機良好的收音設備將他轉瞬即逝的低沈笑聲實時傳送，同時錄入他微抿起弧度的唇角。
這是他第一次在鏡頭裏露出笑容。
哪怕曇花一現，也足以令人心馳神往。
觀眾發送的文字尖叫讓原本就密密麻麻的彈幕猛然加厚。
“啊啊啊啊笑了！季明鋒笑了！！”
“心動了，心動了！季明鋒是怎麽長的，他怎麽能這麽完美！！”
“我羨慕，我嫉妒，宋英光運氣太好了吧！我也想和季明鋒面對面啊啊！”
與此同時。
正在聽屬下匯報的霍深不經意掃過客廳一眼。
直播投影裏含笑的側臉這樣熟悉。
只一個畫面，就撫平他眉間的刻痕。
“團長？”
霍深眼瞼微顫。
他回過神來，再擡眸看過去。
投影裏的人已經斂起笑意，這張和蕭寒平毫無相似之處的臉，猶如一盆冷水兜頭將他澆醒。
“這麽說，從昨天到現在，季明鋒沒有主動和任何人聯系過。”
他的語氣沒有絲毫異常，是持續了一整天的冷峭。
屬下以為剛才那段突兀的沈默只是他在整理思緒，忙回道：“是的。我們正在按照您的意思，追蹤所有和他有過聯系的星網賬號，但目前為止，還沒有查出什麽痕跡。”
“繼續查，到查出痕跡為止。”
對面屏著呼吸：“是，團長！”
霍深掛斷了通話。
他再次轉向客廳。
直播畫面裏，宋家的小兒子正端著碗吃得又哭又笑，季明鋒就坐在他對面。
所以，剛才季明鋒會笑，就是因為他。
霍深回想之前幾次和季明鋒見面的場景。
無一例外，對方每次不是眉頭緊皺，就是面無表情。
這個姓宋的又有什麽特殊，和他又是什麽關系，才讓他這麽關心。
從聖光城一路送到中央地下城，還要同住在一家酒店，一起報名參加第一學府的新生考核，結束後也要去厲海中路共進晚餐。
即便只看兩人現在的樣子，在別人眼裏恐怕也很溫馨。
“季明鋒，我以後一定要天天去你那裏——”
霍深倏然擡手關閉投影。
話音戛然而止。
獨自站在寂靜的房間裏。
霍深閉了閉眼。
他不能領會旁人的開心。
一整天仿佛無休止的等待，讓他幾乎無法克制心底浮浮沈沈的戾氣。
有那麽幾次瞬間，他只想不擇手段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明白，這個時候的主動就是被動。
可一天時限已經到了，他沒能從季明鋒身上查出任何線索，季明鋒也絲毫沒有聯系他的打算。
季明鋒等得及。
他卻等不及。
從一開始，主動權就一直掌握在季明鋒手裏。
但希望分明就在眼前。
他不可能放任它白白溜走。
也做不到永遠留在原地枯等。
想到這，霍深睜開雙眸。
他致電第一學府。
“我是霍深。”
————
和之前兩次不同，第三場比賽，蕭寒平以零分的優異成績，為這次考核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而“跪求考核通過”小隊，總積分51，位列積分總榜第一，和第二名仍有四分差距。
退場的時候，宋英光笑得齜牙咧嘴。
不過他很快就從自己獲得入學資格的喜悅中掙紮出來，第不知道多少次對蕭寒平說：“開業了一定要告訴我，我以後要天天去你那裏吃飯！放心，我給錢的！”
他的煩人程度，比起系統有過之而無不及。
正巧星網收到了第一學府的郵件，蕭寒平道：“我要去一趟厲海中路，你自己回去吧。”
“啊？”宋英光滿臉失望，“哦……”
蕭寒平已經走了。
第一學府能這麽快敲定厲海中路的門面，他其實有些意外，但這件事早早落實也好，可以少交給拍賣場幾筆稅費。
到了地方。
他下車時看到斜對面的餐廳門口前呼後擁，圍著一個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對方身形略微臃腫，嘴角下拉時，表情顯得倨傲。
不知道是誰提醒他往這邊看了一眼。
見到蕭寒平，他的視線又在待開業的店鋪上游走一圈，下拉的唇角慢慢提起，露出一個輕蔑的笑。
但他正要對周圍人說話，就突然看到什麽讓人錯愕的畫面似的，僵在原地。
蕭寒平於是往身側看了一眼。
霍深正緩步過來。
見到他，蕭寒平眉心微動：“是你？”
“怎麽，很驚訝？”
霍深的目光從他眉眼一掃而過，擡手打開288號商鋪緊閉的店門，側身示意他進去。
商業街人多眼雜，的確不是適合交談的地點。
等蕭寒平跨進店內，霍深回眸再掃過身後，下一刻就緊跟著進了門。
房門嚴絲合縫，他直奔主題。
“你想好該怎麽做了嗎？”
蕭寒平沒想到他會這麽窮追不舍，難免有些頭疼：“霍團長，無論你問多少次，我的回答都不會變。”他再重覆一遍，“我不認識蕭寒平，幫不上你的忙。”
這句話落，室內溫度驟降！
盡管轉瞬恢覆正常，但蕭寒平很快意識到，霍深今天的情緒，似乎不如昨天穩定。
良久，他才聽到對方說。
“不要把話說得這麽絕對。”霍深喚醒智能手環，放出一張租賃合同，“這間店鋪，現在還沒到你的手上。”
如果不是正發生在眼前，蕭寒平絕不會相信，霍深，他會拿小小一間店鋪的租用權當作威脅。
“霍團長，你這樣做沒有意義。”
霍深猛地擡臉看向蕭寒平。
他的目光有如實質，釘在蕭寒平的臉上：“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怎麽做有意義！”
“霍團長——”
霍深突然問：“你在乎的是什麽？”
他表面看起來還很理智，只不過面沈如水，點漆星眸裏翻滾著繃在弦上的冰霜寒氣，“是你的家人，還是你的學業？”
每說一句，他踏前一步。
在他腳下，朵朵淡藍色澤的六出冰花疾速擴散，鋪滿地面。
高等級異能者的強大力量透體而出，這間還算寬敞的門店霎時變為對手的牢籠！
刺骨冷意擦著皮膚鉆進縫隙——
“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
霍深嗓音凜冽。
他根本無需動作，心念微轉間，閃著寒芒的冰錐憑空凝結，根根直指蕭寒平要害！
“就算你殺了我，”
蕭寒平的語速沒有變化，“結果也是一樣。”
銳利冰尖齊齊停住！
他依舊冷靜的聲音在陡然寂靜的室內環繞。
“我不認識蕭寒平，幫不上你的忙。”
驀地，頓在半空的冰錐悄然落地。
下一秒，道道冰墻毫無預兆拔地而起！
它們博厚不均，像人的心境，毫無規律可循。
周圍立刻被重重冰晶籠罩。
蕭寒平感覺到腳下也有異動震顫，不由退後一步，皺眉道：“霍深！”
像被按了暫停鍵。
室內再次安靜下來。
面前的冰墻只有一人高，卻恰巧隔斷兩人的視線。
蕭寒平透過這層冰墻，只能看著對面模糊不清的影子。
不多時，霍深的聲音從影子的方向傳來。
輕得像呢喃細語。
“是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下落嗎？”
蕭寒平眉間刻痕愈深。
“我可以不再追問，只要你告訴我——”
隔著厚重的冰層，蕭寒平看不清他的神情，也不能確認，這道竟然顯得脆弱的聲音，是否有被異能影響的緣故。
“請你告訴我，
“他還活著。”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在考核後分開的宋英光也在。
見到蕭寒平, 他好奇地問：“學校找你有什麽事？他們打算破格錄取你, 免掉你的第三輪考核嗎？”
在這之前, 他顯然已經把這件事說得人盡皆知。
家裏其餘三人看到蕭寒平回來，也都各自豎起耳朵。
蕭寒平把真相稍稍藝術加工：“第一學府打算資助我。”
“資助你？”宋英光恍然大悟，“沒錯！你這麽窮, 確實應該資助你, 否則你都交不起學費。”
蕭寒平：“……”
他無視宋英光的廢話, 對柳琴和丁海說：“他們說，會幫我在地下城開一間店鋪，租金全免，每個月還會有三次補貼。”
柳琴睜大眼睛, 不敢置信：“真的嗎？”
丁海倒接受良好。
他見過蕭寒平的實力, 猜也知道這塊金子不可能會被埋沒。
他就是感慨。
“不愧是第一學府，一出手就解決了我們的燃眉之急。”
只有宋英光, 滿頭問號。
他全家有一半是第一學府出來的, 怎麽從來沒聽過還有這樣的先例。
但看所有人都很高興, 他就開心。
“那太好了！等你們的店開業, 一定要給我留個位子。”說完才問, “對了，季明鋒，那你打算開什麽店？”
這個問題，蕭寒平早就想過：“餐廳。”
系統裏食材豐富，開餐廳才能利益最大化。
丁海腦袋靈光, 立刻想起一個人來：“萬叔！”
他記得萬叔說過自己曾經是個廚師。
來到中央地下城之後，萬叔回去和家人團聚，他們沒好打擾，但現在是有了賺錢的路子，怎麽說都是個機會。
而萬叔也的確是蕭寒平的第一人選。
他要開的餐廳，會提供各類蔬菜，找個知根知底的人擔任主廚才放心。
“聯系他吧。”
丁海先問：“工資開多少？”
“底薪五萬，滿一個月後可以再談。”
丁海咋舌。
五萬！
他在聖光城每天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討生活，一個月也不過才這個數。
他不由有些擔心：“會不會太多了？就算開店不需要租金，可每個月光是工資就有五萬貢獻點的開銷，咱們能賺回來嗎？”
蕭寒平淡淡看他一眼：“放心，能賺回來。”
丁海訕訕摸了摸鼻子，扭頭打電話去了。
蕭寒平才轉向柳琴：“門面定下之後，我想讓你和丁海都到餐廳幫忙。”
柳琴剛才被他說出的五萬貢獻點嚇得不輕，打定主意，如果開餐廳賺不到那麽多錢，她就晚上再找一份工作去補貼店用，支持蕭寒平創業，聞言點了點頭：“好。”
宋英光很有眼力見，當即對蕭寒平表示以後要多去消費，然後出謀劃策起來：“我跟你說，開業必須推出會員卡，先撈個大的——”
他出身富貴，賺錢的點子一個比一個精彩，聽得柳琴佩服不已。
丁海掛斷電話回來，忽略資本小少爺的荼毒，對蕭寒平說：“萬叔同意了，不過明天才能到，說是還在城外，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話落嘟囔一句，“這才來幾天，就急著出城，他這麽缺錢嗎？”
蕭寒平向來對旁人的私事興趣不大：“那就明天見面再談吧。”
丁海點了點頭。
直到蕭寒平轉身去了衛生間，他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似乎一直莫名盲目聽從蕭寒平的話。
分明對方比他還小……
他正想著，就聽到宋英光隔著一扇門對蕭寒平喊話：
“季明鋒，那你明天還用不用參加考核？你要是不去的話，我也不去了！”
丁海：“……”
行吧，反正有人比他更盲目。
————
第二天。
宋英光盲目地跟著蕭寒平去了考核準備區，等待最後一場考核的入場。
昨天在直播投影裏露了面，今天一路走來，他們收獲了無數次註目禮。
宋英光一度懷疑，其中有一半的功勞要屬於今天的裝備。
他第數不清多少次借擡手撓頭的動作擋住臉，偷偷崩潰：“大哥，你讓我背著一口鍋來競技場到底是要幹什麽？！”
蕭寒平面不改色：“拉客戶。”
這兩天拍賣所又有收益進賬，但比起二十萬金幣的巨額目標，還差得很遠。
宋英光則完全不能明白：“拉客戶？”但他不肯折磨自己的腦細胞，轉而問，“等等，你這個包裏裝的是什麽？”
之前只顧著想方設法擋臉，他現在才註意到蕭寒平原來還背著同色系的背包，鼓鼓囊囊的，看起來裝了不少東西。
“進去你就知道了。”
宋英光心裏很不平衡：“那你為什麽不背鍋？？”
蕭寒平回他四個字。
有礙觀瞻。
宋英光：“…………”
他有點委屈，有點憤怒。
但不敢反抗。
人生太難了。
在宋英光自閉的同時，蕭寒平已經走到競技場地圖的入口。
周圍一大片瞬間空了。
誰都不想跟這個積分狂魔走一路，那純屬給直播後的二次創作添素材。
宋英光這才松了口氣。
可想到即將有鏡頭無時無刻跟在他們左右，他就忍不住感到絕望，繼而悲憤道：“季明鋒，你之前到底有沒有聽我說啊，昨天的考核，直播根本沒有從你身上移開，我今天要是因為這口鍋拖了你後腿，你可別怪我讓你在全體觀眾面前翻車！”
他話音剛落，十秒倒計時結束，所有新生接連湧入戰場！
走得慢了說不準有什麽意外，宋英光只好埋頭狂沖。
這時，直播間準時亮起。
投影還沒徹底清晰，粉絲已經在高喊。
“季明鋒季明鋒！”
“來了來了，今天又是看老公大殺四方的一天！”
“哈哈哈求和季明鋒一起考核的新生的心理陰影”
“等一下，我怎麽看到宋英光還背著一口大鍋？”
“大佬隊友今天怎麽了，不火燒攝像頭了，打算爆炒？？”
他們不知道，宋英光本人也對此非常費解。
然而蕭寒平沒有給任何人解惑的意思。
和之前兩次一樣，他進場之後隨意選了一個方向，帶著宋英光徑直往前。
但不知怎麽，一路上沒遇到半個對手。
就在解說員已經詞窮到在心裏怒罵導播不是人的時候，蕭寒平停下了。
“嗯？季明鋒是發現了什麽嗎！”
觀眾們也精神一振，趕緊看向投影。
只見宋英光從不遠處搬來兩塊石頭擺在地上，接著把背上的鍋取了下來。
他問：“然後呢？”
蕭寒平先把背包打開。
他從裏面拿出了——
折疊桌一張，便攜式碗筷兩套，一把菜刀，一張折疊迷你案板，又是兩個碗，各裝了兩個土豆和正在腌制的生肉，一袋密封的不知名物體，一板調料盒，一桶瓶裝水，以及一小瓶食用油。
宋英光目瞪口呆。
觀眾也受到了驚嚇。
“這背包是百寶箱嗎？怎麽有種東西取之不盡的感覺……”
“季明鋒也太強了，這些東西加起來很沈吧，剛才我完全看不出來他有負重啊……”
“等一下，只有我一個人很奇怪這兩個人究竟要幹嘛嗎？”
“我靠啊！只有我一個人看到那兩個土豆了嗎！！拍賣場今天炒到五百萬一個，有價無市！！”
宋英光也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他有心想問蕭寒平哪裏來的這麽貴的東西，還一次性拿來兩個！
可當著直播，他忍住了。
“季明鋒，你這是，打算……做飯？”
蕭寒平看向他：“我不會做飯。”
宋英光：“…………”
他認命了，“說吧，讓我怎麽做？”
蕭寒平說：“先把食材處理一下，土豆削皮切塊。”
宋英光眼珠子都瞪出來：“削皮？？那張皮起碼就值十萬啊！”
彈幕裏也全是嚎叫。
“瘋了，這個人瘋了！那可是土豆啊！！”
“怎麽能削皮啊，洗洗就幹凈了！那可是土豆啊！！”
看著滿屏的土豆。
解說員陷入茫然。
我這，不是戰鬥實況直播……嗎？
可該死的導播還不切畫面，他又不能長時間保持沈默，只好幹巴巴地說：“好，大家可以看到，季明鋒，呃，正在指揮他的隊友……削土豆……不得不說，確實有點奢侈哈……”
何止奢侈！
簡直是敗家行為！
宋英光小心翼翼握著刀，深怕多削掉一丁點兒肉。
結果被蕭寒平嫌棄動作太慢，被打發去處理生肉了。
換了人來削皮，觀眾們頓時心痛到難以呼吸。
“求問季明鋒一刀下去能削掉多少貢獻點……”
“你以為你切掉的是什麽，那可是土豆啊！！！”
可惜他們的吶喊傳不到蕭寒平的耳邊。
他正對宋英光道：“開火。”
宋英光：“……”
原來他的作用在這兒。
“然後呢？”
“等等。”
蕭寒平打開食用油，倒入適量。
系統一邊給他念菜譜，一邊忍不住念叨已經念叨了一天的事。
【宿主為什麽不收下那筆錢，有了那筆錢，別說中等兌換功能，我們連高等都能解鎖了！】
“下一步。”
【我都說了，我是農場系統！我不是做菜系統！！】
系統癲狂完了，含淚繼續。
【放入蔥姜蒜爆香。】
【我有義務提醒，我們現在應該多種土豆賺錢，種蔥姜蒜太浪費了宿主！】
只是，它的宿主，向來是不理它的。
蕭寒平把裝在袋子裏的大料扔進鍋裏，隨手多扔了一根辣椒增味。
沒多久，香氣四溢。
“好香！這是什麽？”
陣陣摻著辛辣的陌生濃香滾進鼻腔，撩撥著宋英光的味蕾。
他深深吸氣，忙不疊把口水咽下去，恨不得從油鍋裏把東西撈上來吞了：“這是一道菜嗎？”
“不是。”
蕭寒平示意他把生肉放進去，“大火。”
宋英光這次毫無怨言，鉚足了勁兒放出異能，還主動問：“這樣的火夠不夠？”
“嗯。”
【要翻炒一下。】
蕭寒平於是對宋英光道：“要翻炒一下。”
“沒問題！”
宋英光一邊炒一邊吸氣，蒸騰的熱氣辣眼睛，把他激動哭了：“我這輩子沒聞過這麽香的味道！”
蕭寒平看他一眼。
災變後出生的孩子，見識的確太少。
觀眾這時兩極分化。
“真的有那麽香嗎？宋英光家裏那麽有錢，什麽沒吃過，他不會是季明鋒的托吧！”
“三個土豆一千二百萬起，這分明是貢獻點的香味吧，季明鋒來炫富呢？？”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這道土豆燒肉，看得我口水也快流出來了……”
“前面的留步，土豆燒肉是什麽菜！”
“要是再放點沒異味的鹽放點料酒放點老抽……太香了太香了！”
解說員越發迷茫。
他忍不住提醒導播：“其他新生還在比賽。”
導播卻回他：“熱度還在漲。”
解說員：“……”
可這是比賽直播啊！！！
導播仿佛選擇性失憶，根本不理會他的提醒。
而鏡頭前，蕭寒平還在繼續。
“把土豆放進去。”
“什麽？”宋英光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要把土豆和肉放在一起炒著吃？！”
五百萬貢獻點的土豆。
和五百點貢獻點的肉。
宋英光難以接受！
蕭寒平問他：“那你想怎麽吃？”
宋英光想了想：“我爸酒櫃裏收藏了一瓶紅酒，搭配原汁原味的土豆我覺得比較合適。”
紅酒配生土豆。
這只有災變後出生的人才想得出來。
“放進去。”
宋英光只好不情不願地照做。
然而土豆入鍋之後，他又雙眼放光：“什麽時候能吃？”
蕭寒平放了清水和調料，把切過土豆的案板扣在鍋上。
“等八分鐘。”
聞著越發濃郁的香味，宋英光度秒如年。
觀眾們也都被他的表現勾出饞蟲。
蕭寒平則從背包裏拿出最後一樣東西。
桌布。
他把桌上的東西歸類整齊，把桌布正面朝上放好。
解說員眼尖，立刻發現它的與眾不同：“咦，上面好像有字？”
鏡頭於是拉近。
桌布白底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全素齋。
地址：厲海中路288號。
觀眾立刻有人查了回來。
“這家餐廳倒閉了啊！名字也不叫全素齋。”
像是隔空聽到彈幕的討論，蕭寒平把最後一塊褶皺鋪平。
（即將開業，歡迎預約）
二維碼
解說員：“…………”
這個人。
到底是把新生考核的賽場，當成什麽啊？！
倏地，他看到有兩道人影由遠及近。
“有人過來了！”解說員還試圖拉回比賽的氛圍，“是一個完整的小隊，不知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
人影看清蕭寒平的臉，互相對視一眼，默契地扭頭跑了。
解說員：“………………”
這場比賽的人究竟都怎麽了？競技精神都去哪了去哪了！！
觀眾們卻已經沈浸在美食裏。
“開鍋了開鍋了！！”
宋英光已經迫不及待從桌上拿起碗筷，蹲在鍋邊。
他期待地看向蕭寒平：“我能吃嗎？”
“吃吧。”
宋英光歡呼一聲，立刻從鍋裏撈了一勺。
他是火系異能者，天生抗熱，剛出鍋的菜對他來說只稍微有些燙口，所以不等放涼，就趕緊夾了一塊土豆嘗鮮。
“好香！”宋英光脫口而出，“好軟，好甜，太好吃了！”
但對蕭寒平來說，土豆只是炒肉的佐料：“這些都歸你。”
宋英光感動得快哭了：“季明鋒，你對我太好了！”
不等蕭寒平說話，他夾菜的手突然一頓：“這是什麽？”
然後放在鼻子前聞了聞，眼前又是一亮，就放進嘴裏。
下一刻，他涕淚橫流。
“辣……好辣……”
但他一邊哭，還是忍不住一邊往嘴裏塞土豆。
看著他的模樣，蕭寒平也不由輕笑一聲。
攝像機良好的收音設備將他轉瞬即逝的低沈笑聲實時傳送，同時錄入他微抿起弧度的唇角。
這是他第一次在鏡頭裏露出笑容。
哪怕曇花一現，也足以令人心馳神往。
觀眾發送的文字尖叫讓原本就密密麻麻的彈幕猛然加厚。
“啊啊啊啊笑了！季明鋒笑了！！”
“心動了，心動了！季明鋒是怎麽長的，他怎麽能這麽完美！！”
“我羨慕，我嫉妒，宋英光運氣太好了吧！我也想和季明鋒面對面啊啊！”
與此同時。
正在聽屬下匯報的霍深不經意掃過客廳一眼。
直播投影裏含笑的側臉這樣熟悉。
只一個畫面，就撫平他眉間的刻痕。
“團長？”
霍深眼瞼微顫。
他回過神來，再擡眸看過去。
投影裏的人已經斂起笑意，這張和蕭寒平毫無相似之處的臉，猶如一盆冷水兜頭將他澆醒。
“這麽說，從昨天到現在，季明鋒沒有主動和任何人聯系過。”
他的語氣沒有絲毫異常，是持續了一整天的冷峭。
屬下以為剛才那段突兀的沈默只是他在整理思緒，忙回道：“是的。我們正在按照您的意思，追蹤所有和他有過聯系的星網賬號，但目前為止，還沒有查出什麽痕跡。”
“繼續查，到查出痕跡為止。”
對面屏著呼吸：“是，團長！”
霍深掛斷了通話。
他再次轉向客廳。
直播畫面裏，宋家的小兒子正端著碗吃得又哭又笑，季明鋒就坐在他對面。
所以，剛才季明鋒會笑，就是因為他。
霍深回想之前幾次和季明鋒見面的場景。
無一例外，對方每次不是眉頭緊皺，就是面無表情。
這個姓宋的又有什麽特殊，和他又是什麽關系，才讓他這麽關心。
從聖光城一路送到中央地下城，還要同住在一家酒店，一起報名參加第一學府的新生考核，結束後也要去厲海中路共進晚餐。
即便只看兩人現在的樣子，在別人眼裏恐怕也很溫馨。
“季明鋒，我以後一定要天天去你那裏——”
霍深倏然擡手關閉投影。
話音戛然而止。
獨自站在寂靜的房間裏。
霍深閉了閉眼。
他不能領會旁人的開心。
一整天仿佛無休止的等待，讓他幾乎無法克制心底浮浮沈沈的戾氣。
有那麽幾次瞬間，他只想不擇手段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明白，這個時候的主動就是被動。
可一天時限已經到了，他沒能從季明鋒身上查出任何線索，季明鋒也絲毫沒有聯系他的打算。
季明鋒等得及。
他卻等不及。
從一開始，主動權就一直掌握在季明鋒手裏。
但希望分明就在眼前。
他不可能放任它白白溜走。
也做不到永遠留在原地枯等。
想到這，霍深睜開雙眸。
他致電第一學府。
“我是霍深。”
————
和之前兩次不同，第三場比賽，蕭寒平以零分的優異成績，為這次考核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而“跪求考核通過”小隊，總積分51，位列積分總榜第一，和第二名仍有四分差距。
退場的時候，宋英光笑得齜牙咧嘴。
不過他很快就從自己獲得入學資格的喜悅中掙紮出來，第不知道多少次對蕭寒平說：“開業了一定要告訴我，我以後要天天去你那裏吃飯！放心，我給錢的！”
他的煩人程度，比起系統有過之而無不及。
正巧星網收到了第一學府的郵件，蕭寒平道：“我要去一趟厲海中路，你自己回去吧。”
“啊？”宋英光滿臉失望，“哦……”
蕭寒平已經走了。
第一學府能這麽快敲定厲海中路的門面，他其實有些意外，但這件事早早落實也好，可以少交給拍賣場幾筆稅費。
到了地方。
他下車時看到斜對面的餐廳門口前呼後擁，圍著一個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對方身形略微臃腫，嘴角下拉時，表情顯得倨傲。
不知道是誰提醒他往這邊看了一眼。
見到蕭寒平，他的視線又在待開業的店鋪上游走一圈，下拉的唇角慢慢提起，露出一個輕蔑的笑。
但他正要對周圍人說話，就突然看到什麽讓人錯愕的畫面似的，僵在原地。
蕭寒平於是往身側看了一眼。
霍深正緩步過來。
見到他，蕭寒平眉心微動：“是你？”
“怎麽，很驚訝？”
霍深的目光從他眉眼一掃而過，擡手打開288號商鋪緊閉的店門，側身示意他進去。
商業街人多眼雜，的確不是適合交談的地點。
等蕭寒平跨進店內，霍深回眸再掃過身後，下一刻就緊跟著進了門。
房門嚴絲合縫，他直奔主題。
“你想好該怎麽做了嗎？”
蕭寒平沒想到他會這麽窮追不舍，難免有些頭疼：“霍團長，無論你問多少次，我的回答都不會變。”他再重覆一遍，“我不認識蕭寒平，幫不上你的忙。”
這句話落，室內溫度驟降！
盡管轉瞬恢覆正常，但蕭寒平很快意識到，霍深今天的情緒，似乎不如昨天穩定。
良久，他才聽到對方說。
“不要把話說得這麽絕對。”霍深喚醒智能手環，放出一張租賃合同，“這間店鋪，現在還沒到你的手上。”
如果不是正發生在眼前，蕭寒平絕不會相信，霍深，他會拿小小一間店鋪的租用權當作威脅。
“霍團長，你這樣做沒有意義。”
霍深猛地擡臉看向蕭寒平。
他的目光有如實質，釘在蕭寒平的臉上：“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怎麽做有意義！”
“霍團長——”
霍深突然問：“你在乎的是什麽？”
他表面看起來還很理智，只不過面沈如水，點漆星眸裏翻滾著繃在弦上的冰霜寒氣，“是你的家人，還是你的學業？”
每說一句，他踏前一步。
在他腳下，朵朵淡藍色澤的六出冰花疾速擴散，鋪滿地面。
高等級異能者的強大力量透體而出，這間還算寬敞的門店霎時變為對手的牢籠！
刺骨冷意擦著皮膚鉆進縫隙——
“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
霍深嗓音凜冽。
他根本無需動作，心念微轉間，閃著寒芒的冰錐憑空凝結，根根直指蕭寒平要害！
“就算你殺了我，”
蕭寒平的語速沒有變化，“結果也是一樣。”
銳利冰尖齊齊停住！
他依舊冷靜的聲音在陡然寂靜的室內環繞。
“我不認識蕭寒平，幫不上你的忙。”
驀地，頓在半空的冰錐悄然落地。
下一秒，道道冰墻毫無預兆拔地而起！
它們博厚不均，像人的心境，毫無規律可循。
周圍立刻被重重冰晶籠罩。
蕭寒平感覺到腳下也有異動震顫，不由退後一步，皺眉道：“霍深！”
像被按了暫停鍵。
室內再次安靜下來。
面前的冰墻只有一人高，卻恰巧隔斷兩人的視線。
蕭寒平透過這層冰墻，只能看著對面模糊不清的影子。
不多時，霍深的聲音從影子的方向傳來。
輕得像呢喃細語。
“是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下落嗎？”
蕭寒平眉間刻痕愈深。
“我可以不再追問，只要你告訴我——”
隔著厚重的冰層，蕭寒平看不清他的神情，也不能確認，這道竟然顯得脆弱的聲音，是否有被異能影響的緣故。
“請你告訴我，
“他還活著。”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